青出金石。
在央視兔年春晚的《滿庭芳?國色》節(jié)目中,李祎然用快節(jié)奏、大幅度的舞蹈動作和飛揚的翎子,把“群青”的明艷與靈動展現(xiàn)得淋漓盡致。這讓大眾不僅對中國傳統(tǒng)色中最 高貴的顏色有了新的認識,還對這位中國歌劇舞劇院舞劇團的主要演員青眼有加。其實,這已經(jīng)是李祎然第三次參加春晚錄制了。
近期,她正奔忙于新主演的舞劇《深A(yù)I你》的演出,對于從未接觸過的新題材,李祎然總是敢于做出大膽嘗試。十幾場演出下來,她坦言,如今對于角色演繹和舞劇理解感受最深的是:在詮釋任 何題材、任 何人物類型時,“真誠”尤為重要。”
“真誠”意味著要完 全地將自己交付給舞臺,心甘情愿地為其付出,心甘情愿地接受成敗,依然執(zhí)著地堅持和熱愛。這不僅是對自己負責(zé),更是對角色負責(zé)。
走進青海,迎面吹來玉樹的風(fēng),那圣潔而雄壯的美便不再抽象,這里不僅有著神秘而古老的歷史,還有構(gòu)成中華水塔之源的三江源(黃河、長江、瀾滄江的發(fā)源地)。三江源位于青藏高原腹地,甘冽的清流潤澤了這一方兒女,也潤澤了下游的億萬中華兒女。
為了更好地詮釋舞劇《大河之源》,主創(chuàng)團隊決定前往三江源采風(fēng),李祎然從北京出發(fā),直飛玉樹。因為沒有途中的適應(yīng)過程,一下飛機就是4000多米的海拔,她感覺自己有了輕微的高原反應(yīng)。再往上走就是三江源,海拔直逼5000米,這時已經(jīng)缺氧得頭暈眼花,還伴隨著發(fā)燒。“當時感覺頭快炸了,要知道在高原上發(fā)燒是能要人命的。”
不巧的是,三江源屬無人區(qū),沒有信號,路面泥濘,同行的幾輛SUV全部陷入泥地中,熱心的藏民們紛紛拿繩子拖拽,試圖幫車隊解除困境。
從下午2點到晚上9點,從紅日當空到滿目星辰,車隊終于恢復(fù)正常。疲憊的藏民們因為擔(dān)心大家的身體,連夜開車7小時,一路護送團隊到海拔較低的地區(qū)。“我只能硬撐,最 后吸便攜式氧氣瓶已經(jīng)沒用了,就吸插鼻式的大氧氣罐,好在挺過來了。”
其實,每部優(yōu)秀舞劇的誕生都必然經(jīng)歷如此艱辛的過程,要短暫地從現(xiàn)實生活中抽離出來,追本溯源,領(lǐng)略山川、觀察生靈,盡可能還原角色的“本真”。盡管過程如此驚險,但李祎然仍感嘆:“當你真正身臨其境,就會一次又一次地被打動。會震撼于大自然的壯麗、生命的偉大,這些無法用語言來形容,只能用肢體展現(xiàn)出來。”
在可可西里,他們看到了藏羚羊、野牦牛、狐貍……“如果一頭野牦牛沖過來,能把一輛很大的SUV頂翻。”她一邊講,一邊用手比劃,好像那頭角很大的野牦牛就在面前。
好在排練都在西寧,不過在兩三千米的海拔下連排幾個月也不是件容易的事。李祎然飾演的藏族姑娘卓瑪要身著十幾斤重的裙子,別說跳了,就連長時間走路嘴巴都會發(fā)紫。上半場和下半場的連排持續(xù)了好幾天,盡管辛苦,李祎然卻樂在其中,她打趣地說回北京后大家都醉氧了,一直睡覺,怎么叫都叫不醒。
同樣,在舞劇《到那時》的排練中,李祎然為了讓觀眾通過女孩這一角色找到自己的影子,感受那個年代人們?yōu)樯鐣l(fā)展奉獻的熱忱,在排練期間,她和團隊里的每個人都在為作品的完整性和高度而努力。“我們要盡全力去詮釋自己的角色,才能保證作品以高質(zhì)量、高水平呈現(xiàn)給觀眾。”
每部優(yōu)秀作品之所以能夠在最終“完 美”呈現(xiàn),背后必然沉淀著數(shù)不盡的心酸與付出,這是觀眾看不到的,也是主創(chuàng)團隊必須經(jīng)歷的。只有秉承著對作品“完 美”的精神追求,才能夠全情投入,無畏險阻。
12歲考入中國人民解放軍藝術(shù)學(xué)院(以下簡稱“軍藝”),25歲從總政歌舞團(以下簡稱“總政”)轉(zhuǎn)業(yè),這期間李祎然一直穿著軍裝。“爺爺和兩個姑姑都是軍人,三四歲的時候我看到電視播放軍藝招生,一群小孩穿著很大的軍裝,戴著大檐帽,感覺好神氣。那個時候我就對xx產(chǎn)生了懵懂而又美好的憧憬。”
12歲那年只身一人來到北京,她開啟了專業(yè)舞蹈生涯。早功在六七點,所以5點多就要起床,把被子疊成“豆腐塊”,床單也要像熨燙過一樣平整。有時候跑操,平時除了上專業(yè)課以外,其余時間都要立刻換上軍裝。
記憶里,李祎然一直這樣很“整齊”地生活,在軍藝學(xué)習(xí)的5年期間,年年保持著專業(yè)第一。很多人認識李祎然是因為“桃李杯”,這一獎項也是她軍藝生涯最 好的見證。記得在“桃李杯”備賽期間,李祎然在一次排練中不慎崴了腳,由于當時年齡小情緒不穩(wěn)定,家人又不在身邊,她感到非常難過,甚至一度對比賽失去信心。在老師們不斷的鼓勵和支持下,傷病才得以盡快康復(fù)。功夫不負有心人,最終,李祎然憑借兩套高難度的技術(shù)組合以及劇目《霓裳夢》,斬獲了“第十屆桃李杯舞蹈比賽”古典舞金獎。
軍藝5年的學(xué)習(xí)與生活不僅磨礪了李祎然堅毅、執(zhí)著的品格,還給予了她藝術(shù)的滋養(yǎng),成就了少年時的夢想。每每遇到困難或傷心時,那段時光總能給予她溫暖和力量,即使時間的沙漏抹去了很多關(guān)于青春的記憶,那最珍貴的師生情卻從未暗淡。她一直在努力,成為值得母校和所有老師驕傲的學(xué)生。
從一個懵懂少年成長為一名xx文藝工作者,總政加深了李祎然對xx和官兵的熱愛。她深知作為xx文藝工作者必須牢牢樹立為兵服務(wù)的思想,履行好時代賦予自己的使命,深入基層、邊防海島,走進一線,把最 好的作品奉獻給官兵。
13年的xx生活經(jīng)歷既寶貴又令人難忘,它賦予李祎然嚴謹、堅毅的優(yōu)秀品質(zhì),使她在舞蹈專業(yè)上保持著堅定向上的熱忱和踏實勤奮的意志,不放棄、不懈怠,始終懷揣著成為最 優(yōu)秀舞者的精神追求。
適時而作是一種智慧。
這兩年,李祎然的身體開始被傷病折磨,胯骨磨損日益加重,只能抽出休息時間抓緊治 療。她開始發(fā)覺,隨著年齡的增長,不光要保持身體機能,更要多在精神層面下功夫:提升思想、舞蹈意識和對人物的理解,更加深度地思考作品。
本著這樣的想法,李祎然在轉(zhuǎn)業(yè)后進入中國歌劇舞劇院舞劇團,在全國最頂 尖的團里工作,她獲得了更多優(yōu) 質(zhì)的資源和更加廣闊的平臺。“我們有一個公眾號叫‘舞劇團我們的家’,里面會發(fā)布演員們平時的演出和生活動態(tài)。同事也很團結(jié),有什么事情大家真的會很上心地互相幫忙。”雖然平時練功很苦,演出很累,行程安排很滿,但是這些小細節(jié)總能讓她備感溫暖。
2020年,李祎然在疫情期間代表單位參加了東方衛(wèi)視的電視舞蹈比賽《舞者》并獲得全國總冠 軍,解鎖了更多維度的自己。去年的《舞上春》盡管胯骨傷得嚴重,李祎然一邊緊鑼密鼓地排練,一邊抓緊時間做康復(fù)治 療,最終在舞臺上綻放出絢爛光芒,堅守了舞者的初心。在工作崗位上,李祎然時刻提醒自己身上的使命和擔(dān)當:將團里的榮譽傳承并發(fā)揚。
榮獲第九屆舞劇舞蹈詩“荷花獎”金獎、第十屆中國藝術(shù)節(jié)“文華大獎”;主演舞劇《大河之源》《到那時》《深A(yù)I你》《洪湖水浪打浪》《記憶深處》《花界人間》《黃河》《馬可波羅》等,在央視及各綜藝衛(wèi)視等大型文化節(jié)目中創(chuàng)演《湘君湘夫人》《光》《羽人舞》《三彩鬧千燈》《青鸞》等許多經(jīng)典作品。每當獲得成績或取得進步時,李祎然總會重新審視自己的不足,不斷思考、總結(jié),找到可提升的空間。回望過去,她不會沾沾自喜,展望未來,也無需迷茫焦慮。
眼下正是新起點,李祎然沒有給自己設(shè)限,也從沒考慮過轉(zhuǎn)行。畢竟,舞蹈是她一生的堅持和追求,舞臺也是她最享受的地方。
入夜,我們的談話已接近尾聲,李祎然精致的臉龐上卻沒有顯現(xiàn)出一絲倦容,她興致勃勃地分享自己為《深A(yù)I你》寫下的隨想,黑亮黑亮的大眼睛流動時好像夜空中突然出現(xiàn)的星。
飾演“AI陪伴”機器人是李祎然在舞蹈技術(shù)上前所未有的突破,整部舞劇需要將肢體固定,依靠關(guān)節(jié)來舞蹈,這與她擅長的舞蹈方式大相徑庭。盡管挑戰(zhàn)自己非常困難,但她一直在和肢體做斗爭,不夠好就一點點打磨,最終才過了心里那關(guān)。“感謝佟睿睿導(dǎo)演給予我這個機會,讓我在肢體的表現(xiàn)方式上有了新的突破,看到了另一個自己。”
她寫到:
舞劇《深A(yù)I你》不僅是一部充滿科技元素和智慧的當代舞劇,還能引發(fā)人們的思考和對未來的無限遐想。我在飾演“AI陪伴”這一角色時在肢體上不斷突破、打碎、重組,演繹出機器人從冰冷、好奇到逐漸友好真誠的內(nèi)心。
現(xiàn)實生活中,我們除了享受人工智能為我們帶來的便捷,還要更多賦予它們“懂人”“真誠”“貼心”的特質(zhì)。倘若人與人的交往都建立在真誠、信任、相互尊重、與人為善的基礎(chǔ)上,我想社會會更溫暖,人心會更有溫度。
深情不及久伴,“AI陪伴”機器人是這樣,舞蹈之路上給予諄諄教誨的老師們也是這樣。李祎然滿懷感恩,人生每個階段遇到的老師、前輩是支撐她走到今天的力量,也正因為有他們的陪伴,才能在愛里成長。
“我從小是爺爺奶奶帶大的,所以感情很深,家人是我最堅強的后盾,我一直生活在充滿愛與溫暖的家庭里。”李祎然感恩爺爺奶奶的付出和家人對她的支持與愛護。前兩年她帶著爺爺奶奶坐飛機去云南、海南……這兩年還計劃帶他們出國看看。“爬玉龍雪山的時候我才走了一半就因為高原反應(yīng)上不去了,我奶奶還在興沖沖地往前走,哈哈。”她幸福又驕傲地分享,爺爺奶奶平時會跟著抖音直播跳操,偶爾打太極拳,還會看熱門電視劇,家人健康快樂是她最 大的幸福。
在窗前放一個把桿,再在地板上鋪一塊地膠,這是李祎然每天“打卡”的練功場地。“這不是把工作帶到生活中,而是一種習(xí)慣,舞蹈是我每天習(xí)慣做的事,就像吃飯睡覺一樣,我很慶幸自己正擁有著一份打從內(nèi)心喜愛且一直從事的事業(yè)。”
從熱愛變成習(xí)慣,“舞蹈”也陪伴著李祎然度過了漫長歲月,他們各自用長情,講述著最真摯的告白。
我覺得我還挺隨和的,因為是處女座,在工作中追求完 美,總是要求盡善盡美。不過有的時候也有點糾結(jié),總體來說是偏安靜和內(nèi)向的。我小時候特別瘦,不愛吃飯,又愛蹦跳,可能天生對音樂敏感吧,一聽到音樂就會隨心起舞。其實我在幼兒園就顯現(xiàn)出了對舞蹈和藝術(shù)的天賦,幾乎包攬了幼兒園六一兒童節(jié)的所有舞蹈節(jié)目。后來爺爺奶奶就把我送到少年宮學(xué)習(xí)舞蹈,5歲的時候就獲得了市里和全國的幼兒舞蹈比賽金獎。我會彈鋼琴。平時喜歡一些極限運動:蹦極、滑雪、開卡丁車,一直想嘗試一下跳傘,哈哈。我覺得還挺刺激的,那種感覺很釋放。進團以后通常是過年時回家,但是有兩年因為參加春晚,大年三十都是自己在北京過的。我記得2019年的春晚節(jié)目我排在第二個,演出結(jié)束后自己開車回家,大馬路上一個人都沒有。不過只要是回家的時候我都會帶家人出去玩,買買東西,盡盡孝心。我感覺我是一個挺能自我消化的人,我不太愿意把這些負能量或是壓力給到別人,因為全部釋放給他人,對他們也是負擔(dān)。偶爾感覺特別難過的時候,我會和家里人或是最 好的朋友打打電話,得到一些支持和安慰。
這么想想還是北京。雖然我家在河南,但是算算12歲來北京一直到今天,比在家的時間還要長。很多人問我如果有一 天不跳舞了會去哪里生活,南方還是北方?我想還是北京。從小到大已經(jīng)適應(yīng)了北京的生活節(jié)奏。
